千遍不厭倦

蔡琴教給我的事

黃美惠 世界新聞網 (August 09, 2012)

總在不經意的小處，感受到有意義的變化。

幾天前在拉斯維加斯的Bellagio飯店排隊用早餐，華府來的一對白人夫婦問起我到賭城要看誰的秀？
「是亞洲歌星，你們可能沒聽過。」「是誰？」對方很誠意要打聽。「台灣的歌星，華人…」這答案總夠了吧。「是誰？名字是什麼？」
我說出「蔡琴」二字、清楚念給他們聽，這一對好奇寶寶才算滿意了。這一刻，感覺時代真的變了，四周圍有那麼多中國人來消費、來賭錢；而且人家開始在乎你，開始好奇中國人為誰瘋狂。

蔡琴自己對於變化亦刻骨銘心。她獻唱的表演廳The Joint就在流行音樂殿堂Hard Rock賭場，大廳隨處可見巨星如麥克傑克森不朽音樂會上穿過的禮服。華人直到2012年才來踢館，蔡琴固見多識廣，也不免對能成為第一個登上Hard Rock的華人而自豪，賭場在演唱會尾聲送上一捧比天還大的花束，是她最寶愛的紫色。

但蔡琴心中有另一更美的花束。唱到「綠島小夜曲」，她說是五歲時父親教的歌。爸爸是船長，有厚醇的歌喉，自己愛唱也愛教孩子唱。她最大，最先學會。這是她生命中第一首歌，在爸爸的膝蓋上學的，親友上門時常被指定表演這曲。「爸爸若在世，知道她的女兒今天在Hard Rock唱綠島小夜曲，不知多麼高興。」

2004年以來，這已是第四度聽蔡琴唱現場。八年，看著她朝55歲勇敢邁進，對現場觀眾的情緒更能掌握。靠聲音吃飯的人，歲月是第一天敵，蔡琴不只一次調侃自己聲音既不像女聲也不像男聲，男的高不上去，女的低不下來，別人高不成、低不就，惟有她進出自如。或許管女音和管男音各有不同天使，所以放過她？

做為八年聽她四遍也不厭倦的歌迷，覺得更引人是臨場的機智反應。誇自己時不讓人討厭，捧別人時不令人尬尷。她對台下一兩千位、滿座的來賓說：「你們來表示三點，第一，你們很有錢；第二，你們很健康；第三，你們有眼光。」

整晚最大的感觸竟是對於命運的感謝。想到舊金山灣區竟然能在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裡，得到蔡琴三度的慈善演唱會，且都在庫比蒂諾的佛林特中心。她自己不拿錢，後來感召了詹凌駕在內的高檔樂手也都不拿錢。而且蔡琴總把口才發揮到最極致，替癌症病患向所有觀眾「討錢」，每一次數十萬元的善款讓那麼多義工忘了籌備的辛苦。

在一場最高級的商演裡，見證到原來她義演也毫不打折。

讀此文讓我回憶起一場盛宴。約莫四年前，因玉松姐強力邀約附帶往返接送，有幸在南加州聆聽了蔡琴的慈善演唱會，目睹她開朗自信的熟女風采，更見識她的幽默口才、帶動現場氣氛與『討錢』的功力。無疑，蔡琴是嫵媚迷人的，低磁的嗓音太有辨識度，是稀有的存在。歷經歲月淬煉和感情傷痛，歌詠詮釋越發游刃有餘。因為自己曾是病友，她不斷大聲疾呼，請大家務必注意健康，更承諾年年來美義演，為癌症病患籌募基金。這五十五歲的女人，與我們同個時代呼吸脈動，從『恰似你的溫柔』出道時那個土土的戴厚黑鏡框的青澀女大生，蛻變成自有品味享譽國際的巨星，但不變的是她耐人尋味的歌聲，於我千遍也不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