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前幾天，切著小黃瓜，記憶中的畫面突然鮮活起來。 我坐在廚房門邊的小板凳 ，婆婆一邊忙著備餐，一邊和我閒聊著。 菜色常有小黃瓜，可以涼拌，可以做湯 。她會將黃瓜頭尾切掉，貼在額頭上，說是可以養顏美白 ，也不忘將幾個貼上我的額頭 ，冰冰涼涼的，的確好舒服。 話題，除了繞著兒孫 ，還有好多故事。 她出身地方仕紳之家，是有人伺候的大小姐 ，但本性善良溫厚的她，能體恤他人 。僕人被責罵時，往往令她難為情極了。 共產黨肆虐，為避紅禍 ，她帶著母親，隨著空軍子弟學校來到台灣 ，異鄉結婚生子，工作家庭兩頭忙 。經濟未起飛的年代，家家都有本苦經 。丈夫長年在外地任教，她是另類的單親， 拉拔大三劍客，為老母送終後， 教書之餘，才有了一點個人的閒暇。 她喜歡看書報，寫點東西， 文學素養極高，也能寫一手好字。 據說，當年她被黨部推薦，當選過屏東市民代表， 只任了一屆，除了家庭因素， 性格應該也不適合政治這條路吧。 樸實無華，平易近人，客氣有禮，是非分明，律己甚嚴 ，是個教學認真，讓學生懷念不已的好老師 ；更是溫柔慈愛的好母親，疼媳如女兒的好婆婆。 幾個孫兒陸續出生，自然是享盡奶奶的寵愛 。在兩次小中風後，她的身體大不如前。 84年農曆春節的初二，她在出席學生的聚會席間昏倒 ，腦部大出血，醫生束手， 加護病房外，三個兒子都有長期照顧母親的心理準備 。但生性不願意麻煩別人的她，幾天後離世。 往事只能追憶 ，可惜我們只有短短14年的婆媳情緣 。不然，我應該可以挖更多的寶，學更多道她的拿手菜。 十幾年來，假日裡，我接手了廚房的工作。 有時候，竟有點恍惚 ，感覺好像我是她的化身， 一代接一代 ，愛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