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華文化上,江西的地位比較奇特。初一看,它既不響亮,也不耀眼,似乎從來沒有成為全國嚮往的文化中心或文化熱土。但是如果細細尋訪,就會發現它是多重文化經絡的歸置之地。儒家的朱憙和白鹿洞書院自不必說,即使是道家和佛家,江西都有領先全國的道場。在文學戲劇上,從陶淵明到湯顯祖,皆是頂級氣象。總之,江西在文化上呈現出一種低調的厚實,平靜的富有,不事張揚的完備。這種姿態,讓我尊敬。
- 可憐的朱耷(又叫八大山人,朱元璋第十七個兒子朱權的後代,十七世紀晚期中國最傑出的畫家)已面對著朱家王朝的最後覆沒,為道為僧,主要是一種身分遮蔽,以便躲在冷僻的地方逃避改朝換代後的政治風雨,靜靜地在生命絕境中用畫筆營造一個精神小天地。
- (青雲譜)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院落,能給一部藝術史提供那麼多的荒涼?究竟是一些什麼樣的朽木、衰草、敗荷、殘江,洩露著畫家道袍裡裹藏的孤傲?
- 不少學者認為,中國藝術講究怨而不怒、哀而不傷,正好與西方藝術的分裂呼號、激烈衝突相反。對此,我一直存有懷疑。我認為世界上的藝術分三種,一種是「順境揮灑」,一種是「逆境長嘆」,一種是「絕境歸來」。中國繪畫不應該永遠沒有第三種。果然,到了文化專制最為嚴重的明清時代,它終於出現了。
- 他(朱耷)的天地全部沉淪了,只能在紙幅上拼接一些枯枝、殘葉、怪石,張羅出一種地老天荒般的殘山剩水,讓一些孤蝕的鳥、怪異的魚,暫時躲避。這些鳥魚完全掙脫了秀美的美學範疇,誇張地坦露其醜,以醜直鍥人心,以醜傲視甜媚。它們是禿陋的,畏縮的,不想惹人,也不想發出任何音響。但它們卻都有一副讓整個天地都為之一寒的白眼,冷冷地看著,而且把這冷冷地看著當作了自身存在的目的。
2016年8月3日 星期三
悅讀筆記 ---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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