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15日 星期一

悅讀筆記 --- 27


  • 癡迷,帶有一種非功利的盲目性。正是這種可愛的盲目性,使文化在應付實用之外還擁有大批忠誠的守護者,不倦地吟誦著。癡迷是不講理由的。中國歷史上癡迷書籍的人很多,哪怕忍飢挨凍,也要在雪夜昏暗的燈光下手不釋卷。這中間,因為喜歡書中的詩文而癡迷,那還不算真正的癡迷;不問書中的內容而癡迷,那就又上了一個等級。在這個等級上,只要聽說是書,只要手指能觸摸到薄薄的宣紙,就興奮莫名,渾身舒暢。
  • 人人都有童年,每個童年都有歌聲。但是,大多數童年的歌聲過於微弱,又容易被密集的街市和匆忙的腳步擠碎。值得羨慕的是蒙古草原,只有它的歌總是舒展得那麼曠遠而浩蕩,能把所有遊子的一生都裹捲在裡邊。
  • 在古代漢語中,籟,最早是指一種竹製的樂器。天籟,則把自然當作樂器了,是指自然之聲。其實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在他們還沒有被阻塞、被蒙蔽、被扭曲的時候,最能感受自然生態,並且暢快地吐露出來。這樣的人常常被稱為未失天籟、未失天真、未失天性之人。但是,這樣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大多只能從兒童中,從邊遠地區的荒漠間尋找。
  • 現代文明當然也有很多好處,但顯然嚴重地吞噬了人們的自然天性。密集的教學、訓導、觀摩,大多是在狠命地把自然天性硬套到一個個既成模式中去。自然天性一旦進入既成模式,很少有活著出來的。只有極少數人在臨近窒息時找到一條小縫逃了出來,成了藝術上的稀世奇俠,或其他領域的神祕天才。當然,也可能在逃出來之後不知所措,終老於渾渾沌沌的自然狀態。但即使這樣,也活得真實,躲過了模式化的虛假。
                                                                --- 余秋雨《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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